第四回 生平忆 不曾回首 空遗恨㈡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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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洞口不小,约有几丈,易生正yu在其周围观察一番,岂知那岩石洞中蓦地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,骤然将他吸了进去。易生暗叫“糟糕”,心想若是前面尽头是些尖锐之物,如此冲撞过去,定是粉身碎骨。当下便双手向四周挥舞,盼能抓到突出的山石。可谁料这洞中石壁犹如被人打磨了一般,光滑如镜,却是半点凹凸之物也没有。

正待易生苦恼之际,忽觉一团亮光自其右侧一闪而过。易生心念未至,右手却已伸出,竟在身前右方攀住一处洞口之沿,当下一喜。他顶着逆流,左手一搭,双臂催动将身子一翻,霎时间脱离了那股疯狂的吸力。易生此时已然有些气尽力竭,沿着洞口缓缓向上游了十来丈,登时感到身子一重,却是已经浮出了水面。

易生抬头一瞧,只见面前山石之间斜嵌着一面巨大铜镜,将身前远处的光反shè而来,令四周通明,心中不禁暗自称奇。他历经“英雄宴”诸事,而后又在水道间如此奔波,如今米水未进,督脉受损,早已是身心俱疲。此时一上岸不多久,便觉两眼发黑,天旋地转,当即寻得一处岩壁倚坐,静心调息。

此处借以铜镜之光,大抵能瞧出四周模样。易生端坐环视,见周遭山岩形状显然是被人钻凿而成,身后的铜镜亦是被八根钢钉深深打入岩壁之中,而那明光则是从自己面前的山洞传来。他一边调息一边细忖道:“这yin湿地底何来的光芒,只怕是前方另有玄机。”易生静坐片刻,便缓缓起身,猛然间感觉后背一阵刺痛,苦笑道:“你这一掌未免打得有些太狠了点吧。”

那洞约莫一人高,易生倒也不用弯腰而行,径直往洞口深处走去。那道明光在洞中越发明亮,易生稍感双目刺痛,便以手护眼,忽觉面前豁然开朗,接着脚下一虚,身子随之下坠。他急忙后仰,稳住身形,所幸身下是向底而去的数十级石阶,易生只是未曾发觉,是故踩空踉跄。

易生正感诧异,但听脚下马蹄之声渐近,向此处狂奔而来。www.tsxsw.com他低头一瞧,只见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家茶馆。馆内仅有几名闲散的茶客,一个中等身材的小二靠在桌边,无趣地摆弄着肩上的抹布,而门外则是懒坐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,蓬头垢面,手足上尽是污秽。易生见了,心头竟是微微一怔。

但听远处传来一声马嘶,令那小二空虚的眼神登时闪出一丝异彩。他熟络地将肩上的抹布拍了拍,左手一抓身前的黄铜茶壶,右手抄起手边的紫砂茶具,快步奔至路边,望着马声来处。烟尘四起,只见三匹健壮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颇大的粮车向茶馆奔驰而来。车上倚坐着一个干瘦老头,似是半年没吃过饱饭的样子。然其一手持马鞭,另一手拉着马缰,驾驭面前的三匹壮马,却是神情自如,一瞧便是赶了几十年路的老手。

那老头将马缰一扯,将粮车稳稳停在茶馆之旁。他干咳了几声,下车抖了抖身上的灰白袍子。店小二倒也乖巧,连忙迎了上去,满脸笑靥道:“虎爷一路辛苦,小的在此恭候您多时了。喏,这是您最爱喝的普洱。”那虎爷接过小二手中的茶具,轻叹了一声,道:“老了,不中用了,想你虎爷前几年载了上千石粮米,连行五个昼夜来回也浑然无觉,可如今单跑这两百石的半ri路程,便已有些眼花了,唉。”说罢,虎爷又饮了半杯普洱,坐在店中稍作休息。

只见那小二将凳子在虎爷面前一横,咽了口唾沫,问道:“今年大旱,数百里难有收成,如此两百石已是极大的数量了。”虎爷淡淡道:“你以为秦府里的人个个都是我们这般的野夫么?这两百石也仅是其中的小数目罢了。”那小二听了,竟是微微有些出神了。

易生两眼泛出些许空洞之sè,低声喃喃道:“秦府、秦府…”却见那茶馆、小二、虎爷、粮车骤然间一停,尽数化为青烟飘散。那漫天烟尘转眼间又汇聚成一座jing美庭院。易生微微一怔,定睛细看,只瞧那方才在茶馆门前的小乞丐矮身于庭院之中,躲藏在花池旁的假山之后,偷偷挪向身前不远处的厨房。却瞧一女孩蓦地自假山一侧窜出,朝那小乞丐叫喊道:“抓住你啦!”那小乞丐本是十分jing觉,被那女孩一吓,心中登时一惊,脚下一乱,竟是失足跌入了花池之中。

但见此间甚是明亮开阔,四周石壁削得笔直,其上有十几面硕大的铜镜,与适才在洞前那面铜镜相同,均是被人以钢钉嵌于岩石之间。易生往不远处一瞧,竟发现一些石床、石凳、石桌之类的事物,心中暗奇:“难道此处有人居住?”他走进细看,只见那石桌之上铺有几层纸张,似因年代久远,早已腐化成泥,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奇特的图样和无数红蓝交织的线条。石床周围四散了各类锤、锯、钳、锥的铜铁工具,亦是朽败不堪,仅存其形,一碰便碎。

易生发现那石床之上凿有一极大极深的洞口,此间之光便是从这传来,反shè到各个铜镜之间,四周照亮。他从那洞口望去,只见那尽头直通山外,山外洞口处也放有一面明晃晃的铜镜,其下是铁制圆盘,缓缓转动。那铜镜倾斜而放,恰好将外面的阳光反shè进来。

易生见此处皆是陈旧**之物,不禁疑惑:“这些事物少说也有数十年的光景,到底会是何人居住于此?”正想间,却听一阵机关隆隆之声自身侧传来。易生微微一怔,心道:“适才还道着这水中机关的声响怎么蓦地消失了,原来还在此处。”他听那声响是从东北一侧的石门内传来,当下便向那走去。那石门似是虚掩着,待易生轻轻一推,便应声而开,也不知其中做了什么机关。门内山壁之上亦是嵌着一面铜镜,石门一开,就有一道明光送入其中,借以那面铜镜反shè,里面已是明亮起来。

那女孩大抵三、四岁的模样,笑靥如花,乐道:“哈哈,小哥哥变成落水小狗啦!”易生见那小乞丐在水中胡乱挣扎,小女孩拍手欢笑,心中骤然腾起一股莫名的伤感。他正感慨间,忽觉口鼻之中猛然涌入滚烫的液体,令己难以呼吸。易生只觉眼前一晃,发觉适才一切皆是自己的梦境,而现下却是身处于一狭长水道之中,周遭尽是沸腾之水,身子随水涌动,激流而下,不知去向何处。

易生口鼻之处满是沸水,胸口渐感闷堵,忙运起“不动冥火”心法,谁料方运气至督脉“腰阳穴”,便觉一股钻心疼痛自那传来,登时呕出一口鲜血。易生原先一奇,随后恍然,心想应是喻琉璃那一掌所致,如今督脉被她以玄yin真气所伤,诸穴大多都难以凝成“乾阳气”。而这“龟息”之法本需“乾阳气”,因而亦是无法运用。如此一来,易生只得平心止气,随波而走。可他身旁之水滚滚而来,涛涛而去,不知何处是个尽头。易生心头烦闷之感越发强烈,不得不开口吸气,但觉脑中“嗡”一声,便没了知觉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易生微微感觉脸上一凉一热,猛然睁开眼来,发觉自己竟是漂在沸水之上。此时四周雾气弥漫,沸水已不似之前那般急流,仅是缓缓向前而去。易生见此处少有亮光,难以视物,而顶上不断有水珠滴落,想必应是到了一处沸水贮存之地,他心中暗想:“不知现在身在何处,倘若不是这里别有洞天,只怕早已气绝于水道之中。”

易生忽地听得前方水声湍急,似有数十处水流涌入此处,其中更是夹杂着轻微的金铁相撞之声,当下心道:“路上皆闻‘碧仙宫’之人善于机关巧术,莫非此处是他们的机关要地?适才被沸水一路向下而冲,此时应是身处‘巨剑峰’之内,‘碧仙宫’之底才是。”他虽觉浑身酸疼,毫无气力,然在水中尚可伸开手脚,便缓缓向前游去。

易生原本以为那机关所在之处就在眼前不远处,但不久就发觉这沸水之池竟是大得出奇,游了半个时辰,也不未至尽头。他又向前游了半柱香的功夫,双手忽然触到了些什么,一摸之下却发现竟是一面巨大的山岩石墙。原来此间周围皆是高立的山墙,难怪寻不到一处可靠之岸不免心中暗暗惊讶:这机关运作之声明明就在耳边,可却如何都找不到所来之源。易生想及此处,脑中忽地闪出一丝灵光。只见他深吸一口气,猛然潜入水中,果然发现在水下十来丈处的岩石之间,隐隐透出微光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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