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七章 魏公之谏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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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你才应该好好想想,你觉得你和那些将军一样吗?你觉得你和皇上的关系,是更像武帝和卫青呢,还是和韩嫣?”

沈若寥目瞪口呆:“韩嫣?公爷——”

“汉武和卫青之间的感情之所以能够长久坚固,正是因为有足够的距离。彼此贴心知己固然必要,但是距离才能保持双方的尊严,才能保持天子的神圣和至高无上。而现在,你和天子之间无话不谈,彼此知根知底,言辞举止都已经远远超乎了君臣礼节。放在常人中,可以是朋友,是手足。放在夫妻之间,也可以增添亲密。唯独放在君臣之间,非但不可以,而且极端危险。皇上久处深宫,这辈子也就碰上一个你这样的臣子,他觉得新鲜;圣上开明,也愿意听你没上没下地直抒胸臆,畅所欲言。然而伴君如伴虎,自古如此。直言得祸。伴君过密则为亵,亵者非臣,佞幸而已。你现在,一来说话无所顾忌,二来伴君过密而有佞幸之嫌。你自己说说,不像韩嫣又像谁?你不快想办法把自己从这种危险中挣脱出来,反倒还想往里面钻得更深。皇上现在对你的热劲还没有过去。你最好趁这次机会,离开御林军,到边塞上去,索性把距离彻底拉开。这样可以顺势把皇上对你的友情,转化为正常的君臣之间的信赖与爱护。如果你还继续在他身边腻味下去,一旦有一天他突然新鲜感消失了,对你厌烦了,佞幸失宠,结局又会如何,你自己可以掂量。”

沈若寥无比沮丧:“公爷,您的意思,皇上他就永远不可能有一个贴心知己的纯粹的朋友在身边了?”

“对;这是事实,因为他首先是天子。”

“按说你在朝廷也混了些时候,怎么就是没变化呢,还是刚开始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。看来是跟头栽得还不够狠。其实我不知道,教给你这些,究竟应该不应该。我是真怕你哪一天不小心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搭进去,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”

沈若寥沉默片刻。“公爷,从我一回来,我就觉得您有话对我说。现在这儿没人,您想说什么,就直说吧。至于我究竟听不听,我自己会考虑。”

徐辉祖叹了口气,道:“若寥,你自己算算,你走了多久?”

“……没多久啊,也就五个月而已。”

“上次呢?”

“我不怕,”沈若寥道,“就算世人把我看成是佞幸,我在皇上身边,从来没误导过他,从来没做过任何祸国殃民的事,从来不曾违背自己半点儿良心。别人怎么说我,我也无所谓。本来,我的名声也不好;名声这东西,对我不重要。”

“那性命呢?”徐辉祖忧心忡忡地望着他。“名声对你不重要。可是到了最后,名声却可以主宰你的生死。别人说什么不能改变你是什么,但是可以改变天子想你是什么。即便你真能纯净透明得像一块冰,那也只是能让君子对你无懈可击,你仍旧提防不了小人。更何况,你本身并不是无懈可击,你有着太多的毛病可以授人以柄。那一百军棍和一夜长跪,怎么你就从来不长记性呢?”

仿佛鬼使神差,沈若寥突然想起来,离开北平前,袁珙曾经多次忧心忡忡地告诫他,在朝廷做事,一定要谨慎再谨慎,万不可率性而为。当时他抱怨袁大仙只是跟他玩虚的,说话不说明白。现在,他好像终于开始领悟,袁仙人话后的意思。

“公爷,这些话,你怎么在德州不说,回来路上不说,偏要等到现在才说呢?”

“上次?两个月吧。”

“上次你从战场回来,感觉皇上对你有没有什么变化?”

“……感觉——皇上对我比以前更好了。”

“对。你走了两个月,小别胜新婚,皇上天天念你,念得不行,两个月后你回来,自然是龙宠加倍。但这次是五个月。皇上刚开始还是一样天天都要提你的名字,可是现在,他已经不提了。五个月的时间,就是热恋的情人也会彼此冷淡下来。”

沈若寥面红耳赤。“公爷,这形容也太……那征战在外的将军,一连五年都有的是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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